【東吳三十六題】白衣
◈ 08年周瑜命日紀念
◈ 農曆12/03周瑜忌日紀念文
◈ 微策瑜傾向,不喜者勿入
【一】
白,雪般純潔的無暇。
在周瑜記憶中,孫策時常穿著白衣,繡著金線或墨色紋飾的、樣式古樸的,並不花俏的,白衣。
他沒說過為什麼,似乎也不太需要為什麼,從以前就是這樣了,孫策喜歡的,就會自行想辦法爭取、實行。儘管旁人多不看好,或指指點點,或耳提面命,但那些禁忌和規勸,孫策聽完後只會爽朗地大笑,說他知道了,說完的當下,旋即又忘了,繼續一意孤行地、執拗地思考下一步該如何走。
周瑜甫認識孫策時是這麼想的:或許孫策便是這樣適合白色的一個人罷,很耀眼、很直率、很一目了然。無論別的色料怎樣加諸於其上,洗滌後所殘存的,也只能是淡然色暈。
非是絕對的吸納,更非是絕對的反抗,而是內蘊質潔,任何的污穢欲沾染,僅能掩蓋表象,扼殺不了其樸實無華。
直到孫策十七歲那年,孫堅死了,他準備向周瑜告別的時候,周瑜才明白不是那麼回事。
孫堅死訊傳得突然,身為長子的孫策本該立刻前往弔喪,但居住盧江久了,也有些素日相善的人家,於情於理還是得辭別一下。於是孫策便讓家人先乘車奔喪,自己留下處理些瑣事,等解決了,再驅馬趕上。
那天下著雨,素日繡綠的遠方山景是濛的,濛成了淡墨色的連綿,盧江城內古意盎然的街巷也是濛的,濛成了白赤相間的水暈。也許迷濛的並不是雨景,周瑜想,那時迷濛的,合該是自己給臨別離情溽蒸的瞳。
「喪事辦妥後,打算去哪?」打著傘,周瑜昂首望向已然上馬的,外覆蓑笠、內着素麻孝服的孫策。逢此大變,那人仍表現得如往常般自若,只是,總笑著的那張臉,收斂得多,眼中常駐的那抹銳意也消弭無蹤,不知藏了哪去。
馬上之人,面容雖給斗笠遮住了泰半,但仍能望見其勉力牽出的一抹笑,「袁公路那兒……不過,在那之前我會先把母親和弟妹送往曲阿,投靠舅舅。」
聞言,周瑜蹙眉,「袁術?!不成,這人只重家世和名利,不能信任--」
「可黃伯伯、程伯伯、韓伯伯,以及其他弟兄,都還在他帳下。」僅一句話,就令周瑜噤聲,孫策抿抿唇,夾緊馬腹、調轉馬頭,馬兒吃痛,長嘶一聲,宣示啟程。
然,揚鞭的手卻遲遲未落下,孫策執鞭的、泛白的指結,在雨中格外地突兀。
周瑜也不追趕,僅望著孫策的背影立定。
一時之間,除了瀝瀝雨音,萬籟俱息。
終究是孫策按耐不住,跳下馬來,跨著大步,站回周瑜跟前。他屈指頂高了笠緣,一雙若草色的眸堅定地注視著周瑜,「公瑾,你明白、我也明白,這是一個契機。」
周瑜不支聲,緩緩垂睫。
過了良久,方以微弱的語調問了一句,「真明白了,你為何回首?」
「我--」受到莫大刺激似地,孫策一個箭步逼上周瑜面前,左手握緊了周瑜持傘的那只手,欲言又止地張著口,企圖說點什麼,卻又在看到周瑜闔目的清麗臉龐時,無語以對。
使勁掙開了孫策的掌握,紙傘於強烈的掙脫中墜地,周瑜也不撿拾了,趁孫策尚未反應過來,不讓他再有機會擒住自己,周瑜決然地別過身,往自宅走去,「去吧,伯符。」
語音中的淡然令孫策愣怔了片刻,但沒有太久,他拾起水漥中那柄紙傘,喑啞著躍上了馬。這次揚起的鞭不再踟躕,俐落揮下,等候已久的白馬亢奮地人立了起來,前蹄騰躍於空,待歸於地面、四肢踏實了,便負著孫策遄飛而去。
聽得馬蹄聲漸遠,周瑜仰首,雨水冰冷地直迎向面,他卻毫不避諱。
無盡雨流滑落,頰側突然傳來了一絲暖意,周瑜不由得苦笑。
不目送那人離去,他眼中所浮現的,才不會是那人一襲白衣御馬離去的背影。
【二】
數年後,周瑜在歷陽與孫策重逢。那時的孫策已不再着白衣了,取而代之的,是一襲銀甲與絳紅披風。當周瑜率軍於歷陽城外迎接他時,迢迢望去,一道逼目銀芒正曳著絳色的尾,如流星馳飛而來,漸行漸近。周瑜正思索著:這會是誰?傳令麼?還是記憶中那個少年?若是後者,那他的白衣呢--尚未得解,那人已勒馬停至跟前,氣仍來不及喘,就衝著周瑜大喊了一聲,「公瑾!!」
細看一番,確實是孫策--斜飛入鬢的長眉、英挺的鼻樑、微薄的唇、燦若陽芒的笑,以及那雙若草色的瞳仁,橫看豎看都是孫策,可怎麼覺得有哪兒不太相同……一股異樣的念頭如濁浪般滾盪心頭,但周瑜抑下了,不願影響闊別已久的故人相會,微笑著回應孫策,「伯符,別來無恙。」
孫策搔搔臉,笑得靦腆,沉玉般的瞳閃耀著喜悅光澤,嘿嘿笑了幾聲,睭視周瑜良久。周瑜給瞧得莫名其妙,雖說兩人經年不見,一時之間尋不着話端挺正常,但孫策既不開口又這麼盯著人笑,實在有些令他發毛,於是清清嗓,打破沉默,「再愣著,待會兒其他弟兄跟上了,都要陪你一同發傻啦,伯符。」
「嗯……這、這個--」支吾了片刻,企圖搜索出適當語句,仍是徒勞,孫策只得訕笑,甚是苦惱,「唉,我真不知該說什麼。」
見他這樣,周瑜也不免苦笑了,「伯符,遣使馳書通知我前來的人可是你呢。」
「是啊。」孫策頓首,銀盔上懸垂的飾物叮噹響了幾聲清脆。周瑜望著他一派理所當然的乾脆模樣,嘆了口氣,「遣使前,你全然沒預想我倆見面了,要說什麼?」
這話猶如醍醐灌頂,孫策聞言擊掌,「哎!有有有,我想過、想過!!就不知你是否還氣我呐,方才就沒說啦。」說著說著,原先高亢的語調轉低,一抹自責從眼底倏忽即逝,但周瑜並未察覺,僅是回問,「氣你什麼?咱兄弟倆恁久沒見,還能有什麼事好氣?」
孫策睜大了眼,很是吃驚,像是對周瑜豪不介意的態度感到詫異。
周瑜更感困惑,向右側微微傾首,回望。
見狀,孫策抿唇一笑,緊繃的情緒總算是緩息了,但也略顯落寞,「不,沒什麼,只是這兩年始終沒捎信回盧江,心裡有些過意不去。實不相瞞,為兄在袁公路那兒過得挺窩囊,想說就是捎了信,你和義母看了也難受,就打消念頭啦。」
『原來是為了這事兒。』周瑜心底默道,一雙長睫闔了又搧,隱矅於其下的淺褐瞳仁透著諒解,「伯符,我知道你過得不好。」
「你、你怎麼知道?!」孫策又驚又赧,向來顯得神采奕奕的臉龐竟變得有些喪氣。看來他本是秉持著自己打自己嘴較不痛的念頭才坦白罷?周瑜暗自竊笑,卻未將笑意現形於外,一方面是孫策那兩年的際遇的確值得感慨,另一方面則是給孫策留顏面,孫策如今畢竟是一軍之帥,這事兒說了,既臉上無光又影響軍心。
「袁術命我伯父領丹楊太守,那時我跟著去了,多少有聽聞。」輕描淡寫,以幾句話帶過,周瑜揚起淺笑,然而,半掩的淺褐瞳仁卻在在透露出他心中的感嘆與憐憫,「這些年,著實辛苦你了。」
「沒有的事,過去就過去了!看我現在挺好的不是?」孫策拍拍胸膛,豪氣干雲地大笑,將原先壟罩於兩人週遭的沉重氛圍擊潰,他伸出掌,按在周瑜肩頭,「如今公瑾來助我,大事豈能不成?吾得卿,諧也!」
不甚習慣孫策這般措辭,周瑜不禁興起揶揄之意,「怎麼突然打起官腔了?」
「哎!什麼話,說句正經點的你就當我在敷衍麼?這話我可是想了很久啊!公瑾你好歹應我一句。」對思索良久的字句顯得相當有自信,孫策霸道十足地指著周瑜,催促他快些回應。
「是是是,」收起笑容,周瑜整衣斂容,抱拳說道,「願為犬馬,供君驅策。」
「哈哈,獵犬我不缺,戰馬倒挺缺的!不過,公瑾還是做人最好!」仰天大笑之餘,孫策不忘曲解語意,反將周瑜一軍。
那最後一句尤其令周瑜答不上話,「本就是人麼……」他暗自嘟噥,眼角餘光掃過了孫策袖口褶處那熟悉的淡金繡紋,身子微微一顫,連自身都沒沒察覺的起伏,「還穿這白衣?」
「一直穿著呐,」孫策脫口而答,話出後,周瑜神色一變,孫策以為周瑜誤會他三年來始終穿著這套白衣,連忙澄清,「喂,別那樣看我!這三年來我當然有盥洗也有換衣的!!」
然而,周瑜沒有答腔,只是微垂著首,額前青絲柔細密軟地滑覆而下,讓人看不見那雙眸中隱含著怎般情緒。孫策撓撓頭,想想自己方才語氣似乎過分激動,立馬放軟了語調,「……啊,不過,穿來穿去,還是覺得這套舒服,繡樣也合心。」
『那是當然,這是當年--也是迄今盧江最好的裁縫替你量身剪裁的,看你沒高多少,自然還合身……』周瑜暗自忖度,雖明白孫策絕不清楚這身衣裝價值之高與贈者之用心,但他終究還是高興的。瞥見衣上幾不可見的淺褐淡斑,心頭打了個突,孫策上過戰場這事他知曉,但看見這血跡,想起孫策曾奉袁術之命攻克盧江,就不由得想著:這究竟是哪個盧江青年的血呢?還是孫策的血?
內心雖澎湃萬分,卻兀自佯裝得鎮定,周瑜低聲詢問,「都濺上血了,為何留著?你要喜歡盧江繡坊的繡工,大不了我差人替你喚來同樣裁縫,替你做件新的。」
「嗯?沒洗淨麼?我明明洗了好幾回啊--」孫策抬臂,以視線尋起周瑜所說的血跡,雖未面向周瑜,卻十分認真地回應,「就是沾上了也無妨罷?畢竟是你送的,捨不得丟。」
聞言,周瑜略感欣喜,語帶試探地問著,「莫不是特地穿來的吧?」
孫策撇撇嘴,似乎有些不滿周瑜將這舉動視為算計過的行徑,「你明知我性子沒那般纖細。」
這話絕非敷衍或推託,但在周瑜聽來卻格外熨煨心,他心想,孫策果然如過往一般,即使一舉一動是那麼地不造作,卻別有一番自然的細膩。
「是我失禮了,為慶祝咱們再會與謝罪,伯符,你不介意與將士們一同開宴罷?」
「當然不介意!說來這幾五六千弟兄中,有半數以上都是新入軍的,我還沒機會讓他們好好飽餐呐!既然公瑾願意作東,我這就去告訴黃伯伯他們,要他們把這等好事傳下去!!」說完,調轉馬頭,連聲謝也忘了說,直朝即將抵達的行軍隊伍策馬而去。
馬蹄濺起些許塵砂,將孫策的身影湮沒得模糊,唯烈日下銀甲所反射的芒仍清晰奪目,這才看出塵沙梭織間,還隱著人。
憶及兩年前分離之景,竟和當下有些雷同,周瑜望著那不甚清晰的背影,搖頭輕笑。
確實相似,卻又不盡然如此。
東風拂吹,歷陽城內飄揚而出的柳絮騰舞於空,視界給牽向晴璨無比的蒼穹,那藍湛得周瑜心中格外舒坦。
【三】
當夜晚宴是在城外孫策軍駐紮處的空地舉行,周瑜特地聘來城內名廚於此一展手藝,同時向城內各戶酒樓收購好酒,令所有將士都大快朵頤、酣暢豪飲。宴近尾聲,酒酣耳熱的兵將們互相搭起肩,以吳腔楚調唱起各自家鄉的小曲。這對精通音律的周瑜而言,本該是場刺耳災禍,但不知為何,他倒覺得這缺乏一致性的嘈雜合唱挺溫馨的。誰都明白,軍中不是個能怠惰忘形的地方,於周瑜而言更是如此--越是與領袖關係匪淺,越不該恃寵而驕,反應刻苦自持,以實際功過映證自身能耐,也才不枉其提拔。這是周瑜一向秉持的原則。
然而,在看到這群年紀相若的新編士兵使著鄉音歌唱的歡愉模樣,周瑜也忍不住低聲輕吟起舒城漁歌。唱著唱著,坐在他身旁的孫策對這歌聲感到耳熟,也跟著輕哼了起來。這隻歌,是盧江漁戶時常吟詠的,只要是在盧江成長的孩子,沒有一個不懂唱。
漸漸地,將士們的歌聲高亢不再,周瑜環顧四望,處處盆傾甕倒,兵將吏士猶清醒的已不多,醉倒者七橫八豎,相互枕藉,月光下偌大空地,只剩孫策和自己仍清醒與歌唱著。詫異方才與將士共飲數巡的孫策尚未醉倒,周瑜停止吟唱,衝著他就是一笑,「看來,你尚未醉透。」
「這你就不明白了,我在袁公路那兒,幾乎日日給人當酒甕灌酒。這點酒要醉我?難!」飲盡所持巵中酒水,孫策將那只銅巵擲得遠遠。銅巵落地之聲,在一片鼾聲中分外清脆。
「此話當真?」印象中孫策是個滴酒不沾的人,周瑜本以為他不能喝,沒想過他酒量倒挺好。
「公瑾,你既然領過他一陣俸祿,應也聽聞袁公路此人性好奢靡,講究排場。我替其攻克九江和盧江後,這人自認已坐擁南陽,且江左遲早也成其囊中物,於是成日招呼將士宴飲。為兄職務雖不大,畢竟也是他故人遺孤,若設宴,定不忘我。起初我想長長見聞也好,就不推辭。然而屢次赴宴,席間那等庸人所言,多是阿諛奉承、讚主揚功之詞,反倒對天下局勢與軍務毫不關切!就是有人提了,也被視為掃興之舉,給眾人勸得不得不噤聲。於是每場筵席,不過三巡我就受不了啦!沉悶極了!這些人看我年少,席間神色又多有鬱悶,蓄意刁難,每見我定頻頻勸酒,好在我爹傳承給我的酒量不弱,否則定給他們瞧不起!」孫策忿忿不平地說著,一雙長眉皺的死緊,總是閃耀著活力的若草色曈仁,也如沉玉般暗曜著殺意,彷彿袁術與其門下眾人皆在眼前,恨不得立馬將其碎屍萬段。
從沒見過孫策這等陰騺的模樣,也鮮少聽他抱怨的周瑜咋舌了,「你這頭強牛,竟也願忍受這般待遇麼?」
「不願忍又怎麼着?為了咱孫家,就是把我逼著往死路上走,我也去!」孫策猛然站起身,氣得咬牙切齒、連連跳腳,指天大呼。周瑜看著他那道堅毅身影,心中五味雜陳,竟不知怎麼應話。周瑜心中明白,袁術並沒將孫策朝死路逼去的能耐,他只是看穿了孫策天性自負,企圖利用這點讓孫策下不了臺,進而備受挫敗、放棄獨立,轉為自身助力。可惜,他低估了孫策的本事,反倒給孫策砥礪了性格、創造了轉機。
真不知該說孫策這個性是好是壞……周瑜決定無視盛怒中的孫策,任其在身旁跺腳狂吼。他移遠了視線,望向遠處倒映於長河中的卻月沉星,想著剛才真不該停止歌吟的,這景和盧江近郊有些神似啊,眾人都睡了,假使能如過往一般,與孫策坐在江邊哼著漁歌,什麼都不想、不聽,該有多好?雖說孫策願意吐露際遇是很大不了的事兒,不過,周瑜蹙眉,是怎麼了?自己聽了後,竟突然憎惡起袁術那票人來了?這是為何?
也不知過了多久,孫策總算是冷靜了,想起適才周瑜好像沒答腔,不知周瑜是否不耐煩,跑了?於是急忙往身後望去。恰逢周瑜回神,映入眼底的第一幕就是孫策驚慌的臉,周瑜自然明白他想什麼,不疾不徐地淡淡一笑,「我沒走,只是夜深了,有些乏了,就沒回話。怎麼?」
孫策撿了原先的位置坐下,「沒,你不願聽那些,我就不說了。」
周瑜還是笑,「倒不是不願聽,只是聽這些渾球這麼欺你,心中就生厭。雖想陪你一塊痛斥,這些人我又素昧平生,也不知從何罵起。」
『到底是公瑾修養好,』孫策心中暗自佩服,他這麼說,自己也不好繼續談了。想兩人闊別恁久,總兜著這事聊也沒意思,於是自行開了新的話局,「公瑾,見過虎狩獵的模樣麼?」
「沒見過,怎麼?」不知孫策又要說些什麼,周瑜順其語意反詰,並提起衣袖,替孫策拭去額角汗珠。孫策湊了過去,任周瑜替他揩臉,閉目低喃,「虎呢,盯上獵物後,絕不會立刻就撲上前去的,而是於獵物旁逡巡良久,待其不備時方展出利爪,迅速逼近,再扯得獵物一身骨血支離破碎--」
「……懂了,我幼年時的兩只總角,就是給你這樣拆了好幾回。」周瑜想起自己和孫策還紮著兩只總角的過往。有幾回,孫策突然變得多話了起來,在他身旁忽左忽右地竄來竄去,淨和他扯些渾話,當周瑜被他飄忽不定的身形和莫名其妙的言詞弄得兩眼昏花,反應遲緩之際,孫策便迅速伸手,把周瑜頭上紮綑總角的兩條髮帶抽去。
「對--啊,不對、不對……」察覺到周瑜語中挾帶的酸意,孫策即時改口。倒不是對那時的稚拙感到慚愧,而是想起每次搶了周瑜髮帶後,周瑜那股明知打不過自己卻拼了命都要把東西搶回來的狠勁,便不寒而慄。注視眼前唇角牽起一抹姣好弧度的溫潤青年,孫策忍不住長吁了一口氣,誰能想像周瑜這樣清秀的外表下,所隱藏的,其實是更勝自己的倔強?
「慌什麼?我不舉例,你如何明白我懂了?」周瑜伸指頂了頂孫策的額,眼中盡是藏不住的笑意。
孫策一把搆着周瑜那隻攻擊自己的手,咧嘴一笑,「公瑾可曾不解我所言為何?」
他掌心傳來的溫度,暖得令周瑜兩頰生紅,「未嘗。」
「那就是了!」驀地,孫策鬆了手,一躍而起,朝自個兒營帳跑去。
周瑜不明究理,循孫策遠去身影望去,不消多久,孫策的聲音杳渺傳至,「還你東西,接好了!」
一道等臂長寬的黑影遄飛而來,迅速得令周瑜尚來不及看清其樣貌,只得先接實了,「這是--?」
細看,才發現是一柄紙傘,紋樣眼熟得很。
「傘,你掉的,」踏著月色,孫策向周瑜邁步走來,「兩年前掉的。」
當他立在周瑜跟前,伸手欲牽起周瑜時,月華鑲上他所着白衣,暈成了一層不實際的框,看得周瑜頓時睜愣了。
那並非純粹的白,卻美得令人難以轉目。
是了,不避諱沾染上什麼樣的色塊,仍直率展示無華本質,潔於何處,自然一目了然。
「怎麼?」遞出的掌感受不到另一只覆上的溫度,孫策移惑地題問。
「沒,你穿這樣實在好看得緊,我在想,春節時是否也請那裁縫替自個兒縫製一套--」
《完》
其實還有很多想寫卻沒寫到的部份,打算全部挪到番外裡頭去 TAT"
容我先自爆:怎麼周瑜忌日紀念文打得都是孫策…… OTL
總之這次沒發阿策便當了,哇唬!!這應該是我第二篇讓阿策活著的文!!!
執筆於 2008/12/2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