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 因為爆字數,只好拆成上中下
* 我覺得上野這個NPC其實還滿有意思的
* 越寫越覺得搞不懂河蘇這個人,即使我自己就是作者(爆)
* 談了一些關於混血厄除無法升遷至佐官以上的這個新制度,不過更深層的想法要等和雪討論才會有表述
* 我覺得上野這個NPC其實還滿有意思的
* 越寫越覺得搞不懂河蘇這個人,即使我自己就是作者(爆)
* 談了一些關於混血厄除無法升遷至佐官以上的這個新制度,不過更深層的想法要等和雪討論才會有表述
上野所說的,就是十紋於年後所擬訂的新規:凡是具備怪異血統者,軍階至多到尉官層級,無法再升遷至佐官甚至更高階的職位。雖說目前只是擬訂,也許還有改制或放寬條件的可能性,不過既然消息都發布了,按照那些高層人士的邏輯與頒布動機,估計是覆水難收了,不太可能改變主意呢。
對自己而言是無關痛癢,反正來這裡只是圖個溫飽。當初也是因為聽從雪的建議,才前來帝都成為厄除的一員。自己根本不在意什麼天皇和軍人的榮耀,對於升遷或追求功名等事也不具備強烈企圖心。真的想要那些浮華不實的頭銜或受人敬仰,大可待在老家,聽從母親大人的安排,角逐赤天邪鬼一族首領的位子就好了。那比起融入人類社會來說,還算是相對好達成的吧。
--但,自己並不打算向上野說出這些私人考量。
對方雖然相當關照自己,說到底終究也只是個外人。上野怎樣看待自己,對自己來說沒有任何影響,畢竟他對自己的印象再壞也不會差到哪去--仗著以前曾經施恩於對方的遠因,這方面自己是很有把握的。
說來,正因為對方把自己當恩人看待,所以更不想與他牽扯太深。
任何不必要的、超過公領域應有的感情,無論正面還是負面,對自己來說都是無謂的麻煩。因為,和自己這種身世複雜又蓄意掩蓋過往經歷的人,一旦扯上太深的關係,終究不會有什麼好下場。
特別上野家又是名門大戶,在這種背景下成長的人或許是書讀多了,腦袋中有些觀念特別根深蒂固。固然,與欠缺知識的人相處很乏味,但有時同知識份子互動呢,也時不時會出現捍衛彼此價值體系,並透過爭論來磨合的場面。
這大概就是為什麼,上野明明是關心自己的,卻很容易做些旁人眼中看似找碴的舉動吧。雖然自己明白他的用心,但對方越是跨過應有的分際,就越讓自己覺得不該對這種人洩漏更多關於過去的事情,以及老家那邊的狀況。
長吸一口氣,從沉思中回歸現實。轉動指間鋼筆,試圖透過反覆的細碎動作來消抹心中的不自在。於此同時,不忘故作輕鬆地回應上野,「啊啊、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呢。不過,新規應該不影響上野少佐吧?畢竟您既是百分百的人類,也已經升遷到佐官階級了喔?」
「我要說的不是我的問題,是你的!」好不容易稍微平靜的上野,對於自己的反應似乎相當火大。他明明才剛把報告書收妥沒多久,卻又在此時將之砸向桌面。看得自己都同情起那份充滿不規則折痕的報告書了啊,那疊紙的前世是否殺了上野全家?否則為什麼短短十分鐘內不斷被這樣又摔又砸的,甚至淪落至這副皺巴巴的慘狀呢?
「為什麼你總是對於自己的事情這麼漫不經心呢?上頭說得很直接,混血的厄除,無論是混了八分之一還是四分之一,總之只要不是純種的人類,都無法突破尉官階級--」說到這裡,上野以雙掌抵於桌面,挪動上身,整個人都欺向自己,「喂、你真的無所謂嗎?春見。你應該比任何厄除都還關心人類與怪異能不能和平共處吧?有這樣崇高的理念,卻無法透過登上高位的形式,動用影響力將那份念頭推廣開來,這制度對你這麼有心的人來說,是很不公平的吧?」
默默聽完上野的說詞,冷靜與之對視。雖然對方的上身幾乎已經越過桌面一半以上了,但自己完全不受這態勢影響,也不打算回應那一長串掏心挖肺的詢問。甚至可說,對方所敘述的崇高理想,於自己而言相當陌生。放下手中的鋼筆,用幾乎不帶感情的口吻反問上野,「喔呀?我記得我並沒有主動提過自己的身家背景,請問您為什麼會知道我混有怪異血統呢?」
「這種事情,隨便翻閱一下檔案就能猜到了吧?!」似乎是因為被自己異常冷漠的態度逼急了,上野毫不避諱地直言他調閱過自己曾經手的案件一事,以及如何分析出自己具備怪異血統。
「你處理過的幾樣機密事件,特別是關於逼供國際要犯的那些。沒有讀過軍校或警校的你,怎麼可能在既沒受過特殊訓練、也沒任何內線情報可讓你誘導罪犯的情況下,直接道破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,甚至藉此擊潰犯罪者的精神防備呢?這很顯然是因為,你有近於讀心甚至讀取他人記憶的能力啊!一般人類是不可能有這種能力的吧?!」
雖然只是旁敲側擊所推導出的結果,而不是直接翻查自己的個人檔案才得知的,光就這點來說,或許該讚許上野的觀察力與邏輯吧--嗯,真不愧是未滿二十就坐上少佐位置的人。要不是因為對方過於信任自己,或許企圖替東久世的怪異友人們做掩護的那些謊言,也都會被他看穿。
但,隱藏於純粹推理之下的,那份理所當然的態度,令自己感到有些不快。
嘛、好像自己合該接受旁人的調查與評估似的。而且如此直言不諱地大談如何分析這邊的行為模式,實在是完全沒有顧及別人的心情、呢。
思及此,不怒反笑。
「您願意關心我的出身,這點我很感謝。不過在關心人以前,您最好還是先衡量一下,別人是否具備與您分享私事的意願吧?」雖然嘴裡還是以敬語稱呼上野,但這純粹是考量到彼此軍階有落差而必須維持的禮數。實際上,心中已經隱約興起各種不客氣的想法了。只是顧慮到上野這人沒什麼心眼,這麼做並無惡意,於是仍留個情面而已。
聽完自己的回應,上野彷彿終於意識到他那麼做有多不妥,或者查覺到隱藏在笑容下的情緒有別以往,於是難得收起理直氣壯的神態,支支吾吾了起來,「唔,春見……抱歉,我不是故意探你隱私……」
「嘛、機會難得,這裡就一次講個明白吧。」笑著聳肩,面對上野充滿歉意的退縮應對,自己並不因此產生趁勝追擊或落井下石的念頭,然而也的確有些想法早就打算與對方進行溝通。
由於接下來要說的內容相當正經,不得不收起平日輕浮的態度。
僅只一瞬,便凜容正色。
透過上野淺茶色的瞳孔倒映,連自己也覺得現在的神情實在略嫌冷峻。
不過,既然都打算表態了,這種表情也是必要的呢。
「不管是升遷制度的改變,還是我的過去與私事,通通與您無關,我也沒有打算與人深入討論的意思。說實話,面對一個拍著門板進房逼問,甚至為了私事而打斷我作業的人,即使是上司,我直到現在才明確表現不歡迎的態度,相信已經算是很厚道了呢?如果您聽懂我的意思,希望在我說完以前都別開口打斷,否則我不保證這邊能夠繼續厚道下去喔?」
採取不疾不徐的速度,一字一句緩慢且清晰地論述。並不是因為還沒有進入主題才能如此從容,而是因為,該對這些話感到不自在的人,是上野而不是自己。為了避免養尊處優如他無法接受如此直白的告誡,自然得放慢語速,省得同樣的話還要再重複第二遍。
大概是自己認真的態度以及冷然神情形成了壓迫感吧,上野面色蒼白,不甚自在地點頭。確認他真的進入狀況後,滿意地微笑以對。接著,十指指尖相抵,將雙肘輕擱於座椅扶手之上,昂首看向天花板,以追憶口吻敘述與上野相識的契機,「幾年前,我湊巧在任務行進期間救了身受重傷的您,您康復以後一直很照顧我。每當有什麼利於升遷的機會,您總會立刻告知我。關於這點我是相當感謝您的,然而--」
說到這裡,將視線轉低,正面迎上那雙淺茶色的瞳仁,「很久以前我就想說了,我對於功名利祿並不熱衷。之所以沒提呢,是因為相處幾年下來,我想您那優秀的觀察力也早該注意到這點了。我不擅長拒絕別人的好意,也就因此,一直以來我都盡量呼應您各種積極的提議。也是因為這樣,才能夠在沒有進入軍校的前提下,不到三十歲就成為中尉呢。」
像是無法分辨到底是準備斥責他,還是純粹訴諸謝意,上野的神色相當複雜,「春見……」但喊了自己的姓氏後,他便不再多言。大概是想起自己剛才的告誡吧,於是不願打斷未竟的言論。
對上野的反應相當滿意,為了不辜負他的配合,自然得繼續說下去,「不過呢,我覺得也差不多該把話講清楚了。關於我這個人的事情,您還是別插手太多才好。我本身不太喜歡別人在我背後閒言細語呢,特別當那些人拿我當茶餘飯後話題的原因在於,他們認為我是靠女性上司的提拔才走到這一步的--啊、當然我知道,您一直希望別人將自己視為男性看待。畢竟您可是上野家備受矚目的少當家喔?」
「!」被說中亟欲掩蓋的事實--也就是,上野雖是女兒身,卻出於家訓及自我要求而著男裝、採取男相,甚至完全不做任何妝點--這使得上野相當窘迫,甚至開始以上門牙咬住下唇,彷彿打算反駁卻又無話可說。
但上野畢竟是名門之後,修養底蘊深厚,被戳中痛處後,非但沒有惱羞成怒,反而立刻自省,並低下頭向自己致歉,「抱歉,我從來沒有想過……我的好意會替你造成困擾。」
尋常狀況下,看到這類反應就會覺得對方有在反省了,於是適可而止。但出於幾分惡戲心態,以及確實深受其擾的積怨,加上見到菁英份子如她竟流露出充滿挫敗的表情,心中不免暗湧出這樣的念頭:嗯?就這麼住口,似乎也對她太過優待了呢。
「我想也是,有意識到的話就不會這樣做了呢。但就是因為您並沒有意識到,反而更讓我感到困擾喔?」不鹹不淡地敘述自己數年來的心聲,雖然面無表情,但心中卻興味昂然地觀察起上野的反應,「因為找不到不會傷害您的切入點,可以讓我適切傳遞這些訊息呀。嘛、說實話,對於您的好意我並不感到厭煩。但這邊畢竟是男人,被說了那種閒話,心裡也不怎麼好過呢。」說到最後,還是稍微放軟了語氣。畢竟上野看起來相當懊悔,加上這流言也有一半算是事實,自己的確受到上野多方關照,而且當時也沒有推辭,因此也無法將所有問題都歸咎於她。
聽完這番言論後,上野完全不打算反駁,已低下的頭又更加低垂了,「那個……十分抱歉……往後我果然還是避免來這裡找你比較好吧……」由於看不到她的表情,因此無法近一步探知對方的情緒活動。然而透過只剩下道歉與自責的發言,確實能感受到上野濃厚的歉意。
的確是因為忍無可忍才表態,但看到上野這樣的態度,倒無法更進一步地責怪她。
認真的人就是這點佔優勢呢,一旦表現出誠懇的態度馬上就讓人沒轍了。正因為對方是這種類型,所以自己也的確無法討厭她。
於是長吁一口氣,聳肩擺手。由於並不打算對上野的任何決定負責,因此對於這番提問並不打算給與正面回應,「關於這點,就看您自身如何判斷了喔?這邊畢竟是下屬,自行表態過後,對您如何下決定、打算採取什麼樣的改變,就沒有任何置喙的空間了。撇去身為軍人的身分,純粹以個人立場來說,我並不討厭您。但既然都有人那麼說了,希望您往後能夠更加慎重地行事。畢竟太過橫衝直撞的話,對於上野家的名聲也有所影響吧?」
說到這裡,上野似乎是感受到話中的退讓與轉圜餘地,立時抬起頭來,面露欣喜。
對於這人單純易懂的反應忍不住起了戲心,於是語氣一轉,站起身子,湊上前去,扣住右手食指,並以指節處抬起上野下顎,「還是說--您希望我乾脆成為上野家的女婿、呢?這樣的話,的確可以不用做任何改變,繼續維持目前的相處模式了喔。」
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奇襲,上野先是愣了片刻。大概是因為從來沒有人敢對她發表這類宣言,於是她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。莫約過了兩秒,她才恍然大悟,一個反手拍掉自己的右掌,雙頰泛紅地宏聲斥喝,「你你你在胡說什麼啊?!女、女婿什麼的--」
「喔呀,開個玩笑而已。您知道我這一向不怎麼正經呢,請別生氣喔?」揉揉自己被拍紅的右手,嗯,這力道完全沒有手下留情的打算呢?看來已經恢復到一般的上野少佐了。這樣好多了,畢竟比起有氣無力的道歉,還是中氣十足的喝斥比較適合她。
不過,自然是不能讓人白打的。心念頓轉,伴隨朗笑一並自唇盼綻放的,是信手拈來,瞬時脫口的戲言,「雖然說,臉紅的上野少佐也很迷人就是了,我覺得相當可愛喔。」
聞言,上野竟然氣得直接抽出繫於腰間的打刀,並大呼自己姓名,「春!見!河!蘇!」
不過,比起這極具威脅性的舉動,自己更在意的是對方更加熾紅的臉頰,以及逐漸延燒到雙耳的焰色。
半舉雙手,表示投降。雖然不認為上野真的會在輔導長室裡對手無寸鐵的人揮刀,但由於自己在機關內基本上不配刀,是以,應該被自己拿來禦敵的時雨月,此刻正妥妥地掛在牆上。只憑懷裡這柄薄桃便想勝過持刀中的上野,怎麼想都太過輕視對方的實力了。現在最聰明的做法就是什麼也別說,乖乖認輸就好--明明是這麼想的,唇舌卻不聽使喚地搶白,「喔呀喔呀、因為您的芳名是林檎,所以臉蛋紅得和蘋果一樣,這好像也無可厚非呢?」
話才剛出口,立刻就後悔了。
自上野佩刀刃面所傳來的寒意,已直逼頸項。
「你!!!!!」持刀威逼的上野脹紅著臉,咬牙切齒地瞪著自己。由於這邊正採取投降姿態,加上沒有正當動機,上野也不好採取更進一步的攻勢。但從那睚齜欲裂的神情感覺得出來,她確實有些惱怒。
喔呀,似乎玩得太過火了、呢?
一時之間竟然忘了,直呼本名會讓上野十分不慣的這回事。
上野的長相、聲線均屬中性類型,身高又挺拔。加上她熱衷於正務,將參與任務、建功立業視為第一優先,不怎麼與別的厄除閒話家常。導致上野雖然不特別限制旁人非將之視為男性看待不可,但上述原因加總起來,上野往往被多數同僚認定是男性。
也就因此,雖然上野一般簽屬文件時,均以「上野りんご」落款,並不特別寫相對應的漢字。但大部分的厄除看到後,都會將他的名字自動解讀為與「林檎」同音的「鈴吾」。換句話說,知道她本名應該寫作林檎的人並不多。
自己會知道也只是因為,當年救了上野的時候--嗯,算了,那都是舊事。
比起以前的事情,現在要怎麼化解這個狀況,似乎才是更迫切的問題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