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招徠/時間點:鍾會叛變後】
「這種天氣……哈啊--就只想睡覺啊~」打起哈欠,在榻上滾來滾去。
啊、麻煩死了,難得自己想出去一趟,沒想到老天爺這麼不賞臉,一早就開始下雨。
「冷成這樣真是讓人沒精神做別的事啊……嗯?」聽準窗外雨聲漸息,趁機彈身而起。正要踏出房門,沒想到頂上屋瓦又傳來滴答雨音。挑眉伸掌,朝簷外探去,掌心傳來的涼意讓自己忍不住大嘆,「啊……怎麼又開始下啦?嘛、算了,立夏前後都是這樣的嘛。隨便找把傘來,找到就出門吧!」
說完,剛好瞥見牆角擱著一把紙傘,順手抄起,細看了幾眼。從傘面滿布灰塵的情況,再加上自己對這把傘印象全無,大概能猜到它被扔在這裡已有一段時間啦,「嗯?這還能用嗎?」試探性地撐開傘骨,左支右推,『啪』地一聲,傘面盡展。雖然上頭的顏料已經有些斑駁了,但天光穿透傘面後,仍能從光影錯落之中看出水仙形影。
而一看到這花,就想起這把傘的主人,連帶地, 幾年前的往事 也湧現腦海。
「--原來這是你的啊?鍾會。」本來並沒有想過要往哪去,只覺得雨天一直悶在家裡太無聊,才興起去外面走動的念頭。既然都拿起這把傘了,那就去當年春遊的地方晃晃吧!主意既定,就朝河邊走去。沿途不斷轉起傘柄,每旋一回,那時的記憶就更加清晰。
*
當年的司馬府,比起現在的住處更靠近河邊,因此鍾會和自己很快就達成共識,決定先回司馬府躲雨。看到自己和鍾會共撐一把傘,一個鼻尖滴水、一個髮梢略濕地出現在門口,母親馬上就明白了,立刻要僕人送上長巾,之後不免譴責起來。
到底講了什麼,自己也不記得,反正可想而知,一定是『子上,自己懶得帶傘也就算了,竟然還連累有傘的人和你一起淋濕身子』、『要是鍾會沒有剛好在河邊的話,你打算怎麼辦呢?』、『直接淋雨回來?唉,竟然這麼回答,是我的教育出問題了嗎……』之類的。
為了不讓母親繼續嘮叨下去,自己立刻轉移話題,建議應該派人駕車送鍾會回去。沒想到立刻被正踏入大廳的父親叫到跟前,低聲訓道,「昭兒,來者是客,就算只是利用對方,鳥盡弓藏得太明顯,難免讓人覺得我們司馬家有失周到。你就帶著鍾會在家裡四處轉轉吧,晚點雨停了,再讓人送他回去就是。」
--總之,就變成這種麻煩的情況。雖然嘴上答應,後來還是沒照做。畢竟鍾會和自己雖然沒到全身濕透的程度,肩膀和背後也淋濕了不少,到處走動反而容易著涼。所以就讓人泡了熱茶送到房裡,自己和鍾會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。
*
「你就是在那時被鍾會留下的吧?」回憶到此,抬眼問向手中所握著的那柄傘。當然,這問題是不會得到回應的。傘不可能開口,已經死去的人也不會說話,自己只是按照回憶拼湊出這樣的結論而已。
總覺得有點說不通啊,按照鍾會的個性,應該不會忘記隨身物品吧--不過,自己真的瞭解這個人嗎?一直以來都是透過鍾會平常的言行去分析、理解他,卻沒和他深談過。雖然知道鍾會有叛意的時候,自己也完全不意外,畢竟某種程度上來說,他和老哥很像,一直清楚自己想要什麼,並努力追求前往頂點的路。
和總是嫌麻煩而不肯認真、若不是逼不得已,才不打算坐上這位子的自己,可說是完全不同。
照理來說,自己和這種人應該很難處得來,但仔細回想才發現:比起諸葛誕,自己和鍾會反而沒起過什麼正面的衝突。
大概是因為在當時到處都有叛亂的情況下,不表態得太明顯,反而能持續受重用吧?也不容易讓賈充注意到他真實的想法。
嗯~這樣說來,鍾會意外沉得住氣嘛?竟然在他死了以後才發現這些,自己果然有點漫不經心嗎?
但如果根本不打算深交,只把自己當成踏腳石,比起去河邊被年輕女孩包圍、下雨時替自己打傘,不是有更多既簡單又不至於讓他尷尬的事情能做嗎?這樣說來,鍾會到底是聰明還是笨啊?真是越想越搞不懂這個人。
突然,腳下一絆,前搖後晃地穩住身形,這才發現自己正站在通往河岸的斜坡上端。因為一直想著別的事,沒注意到從這裡開始地勢低下,以為自己還走在平地上,所以踩了個空。
「唔喔!真危險……啊,已經到了嗎?好像沒什麼變呢。」說完,順坡而下。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,於是一邊收傘,一邊走向當年和鍾會並肩而坐的地方。還沒來得及懷念,坡頂就傳來紛跌踏至的馬蹄聲,以及勒馬急停的呼喝連連。
正好奇怎麼會有馬車停在這種地方,熟悉的聲音便從那頭漸進而來,「子上,沒想到你願意在這種天氣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。」語音方落,身著黑袍的身影便出現在坡頂。
「唷!賈充,竟然被你找到啦。」向對方揮了揮手,並笑著朝他走去,「真是幫了個大忙啊~下雨天路特別滑,走起來也容易累,我正想說回去又要走這麼遠該怎麼辦,你就駕車來了呢。」 面對完全不提出行動機的自己,賈充不發一語,只是掀起車廉,示意自己上車。見狀,聳了聳肩,樂得往車裡坐去。正要把傘往車裡收,賈充卻接過已經半掩的傘,「子上,這交給我就好。」
「嘛、還是放車裡吧,掛在馬鞍上,要是掉在路邊還得回頭找,也太麻煩啦。」暗中使力將傘抽回,拍了拍稍微愣住的賈充的肩,對他笑道,「傘上的水珠可能會滴在車裡,但是等到放晴的時候,也會乾得不留痕跡。你就好好駕車吧,別擔心這種不重要的事情啦!」
「……呵,說得也是。」理解自己的言外之意後,賈充似笑非笑地應道,退出車外,將簾子掩實,隨後便趨馬回府。自己則掀起車側小窗上的竹簾,朝窗外快速飛逝的景色發起呆來。
雨雖然停了,但鉛色烏雲仍然漫天浮湧,絲毫不見晴光穿透雲縫的跡象。
看來,距離陰霾盡去,還需要一點時間啊!
「這種天氣……哈啊--就只想睡覺啊~」打起哈欠,在榻上滾來滾去。
啊、麻煩死了,難得自己想出去一趟,沒想到老天爺這麼不賞臉,一早就開始下雨。
「冷成這樣真是讓人沒精神做別的事啊……嗯?」聽準窗外雨聲漸息,趁機彈身而起。正要踏出房門,沒想到頂上屋瓦又傳來滴答雨音。挑眉伸掌,朝簷外探去,掌心傳來的涼意讓自己忍不住大嘆,「啊……怎麼又開始下啦?嘛、算了,立夏前後都是這樣的嘛。隨便找把傘來,找到就出門吧!」
說完,剛好瞥見牆角擱著一把紙傘,順手抄起,細看了幾眼。從傘面滿布灰塵的情況,再加上自己對這把傘印象全無,大概能猜到它被扔在這裡已有一段時間啦,「嗯?這還能用嗎?」試探性地撐開傘骨,左支右推,『啪』地一聲,傘面盡展。雖然上頭的顏料已經有些斑駁了,但天光穿透傘面後,仍能從光影錯落之中看出水仙形影。
而一看到這花,就想起這把傘的主人,連帶地, 幾年前的往事 也湧現腦海。
「--原來這是你的啊?鍾會。」本來並沒有想過要往哪去,只覺得雨天一直悶在家裡太無聊,才興起去外面走動的念頭。既然都拿起這把傘了,那就去當年春遊的地方晃晃吧!主意既定,就朝河邊走去。沿途不斷轉起傘柄,每旋一回,那時的記憶就更加清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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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年的司馬府,比起現在的住處更靠近河邊,因此鍾會和自己很快就達成共識,決定先回司馬府躲雨。看到自己和鍾會共撐一把傘,一個鼻尖滴水、一個髮梢略濕地出現在門口,母親馬上就明白了,立刻要僕人送上長巾,之後不免譴責起來。
到底講了什麼,自己也不記得,反正可想而知,一定是『子上,自己懶得帶傘也就算了,竟然還連累有傘的人和你一起淋濕身子』、『要是鍾會沒有剛好在河邊的話,你打算怎麼辦呢?』、『直接淋雨回來?唉,竟然這麼回答,是我的教育出問題了嗎……』之類的。
為了不讓母親繼續嘮叨下去,自己立刻轉移話題,建議應該派人駕車送鍾會回去。沒想到立刻被正踏入大廳的父親叫到跟前,低聲訓道,「昭兒,來者是客,就算只是利用對方,鳥盡弓藏得太明顯,難免讓人覺得我們司馬家有失周到。你就帶著鍾會在家裡四處轉轉吧,晚點雨停了,再讓人送他回去就是。」
--總之,就變成這種麻煩的情況。雖然嘴上答應,後來還是沒照做。畢竟鍾會和自己雖然沒到全身濕透的程度,肩膀和背後也淋濕了不少,到處走動反而容易著涼。所以就讓人泡了熱茶送到房裡,自己和鍾會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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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就是在那時被鍾會留下的吧?」回憶到此,抬眼問向手中所握著的那柄傘。當然,這問題是不會得到回應的。傘不可能開口,已經死去的人也不會說話,自己只是按照回憶拼湊出這樣的結論而已。
總覺得有點說不通啊,按照鍾會的個性,應該不會忘記隨身物品吧--不過,自己真的瞭解這個人嗎?一直以來都是透過鍾會平常的言行去分析、理解他,卻沒和他深談過。雖然知道鍾會有叛意的時候,自己也完全不意外,畢竟某種程度上來說,他和老哥很像,一直清楚自己想要什麼,並努力追求前往頂點的路。
和總是嫌麻煩而不肯認真、若不是逼不得已,才不打算坐上這位子的自己,可說是完全不同。
照理來說,自己和這種人應該很難處得來,但仔細回想才發現:比起諸葛誕,自己和鍾會反而沒起過什麼正面的衝突。
大概是因為在當時到處都有叛亂的情況下,不表態得太明顯,反而能持續受重用吧?也不容易讓賈充注意到他真實的想法。
嗯~這樣說來,鍾會意外沉得住氣嘛?竟然在他死了以後才發現這些,自己果然有點漫不經心嗎?
但如果根本不打算深交,只把自己當成踏腳石,比起去河邊被年輕女孩包圍、下雨時替自己打傘,不是有更多既簡單又不至於讓他尷尬的事情能做嗎?這樣說來,鍾會到底是聰明還是笨啊?真是越想越搞不懂這個人。
突然,腳下一絆,前搖後晃地穩住身形,這才發現自己正站在通往河岸的斜坡上端。因為一直想著別的事,沒注意到從這裡開始地勢低下,以為自己還走在平地上,所以踩了個空。
「唔喔!真危險……啊,已經到了嗎?好像沒什麼變呢。」說完,順坡而下。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,於是一邊收傘,一邊走向當年和鍾會並肩而坐的地方。還沒來得及懷念,坡頂就傳來紛跌踏至的馬蹄聲,以及勒馬急停的呼喝連連。
正好奇怎麼會有馬車停在這種地方,熟悉的聲音便從那頭漸進而來,「子上,沒想到你願意在這種天氣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。」語音方落,身著黑袍的身影便出現在坡頂。
「唷!賈充,竟然被你找到啦。」向對方揮了揮手,並笑著朝他走去,「真是幫了個大忙啊~下雨天路特別滑,走起來也容易累,我正想說回去又要走這麼遠該怎麼辦,你就駕車來了呢。」 面對完全不提出行動機的自己,賈充不發一語,只是掀起車廉,示意自己上車。見狀,聳了聳肩,樂得往車裡坐去。正要把傘往車裡收,賈充卻接過已經半掩的傘,「子上,這交給我就好。」
「嘛、還是放車裡吧,掛在馬鞍上,要是掉在路邊還得回頭找,也太麻煩啦。」暗中使力將傘抽回,拍了拍稍微愣住的賈充的肩,對他笑道,「傘上的水珠可能會滴在車裡,但是等到放晴的時候,也會乾得不留痕跡。你就好好駕車吧,別擔心這種不重要的事情啦!」
「……呵,說得也是。」理解自己的言外之意後,賈充似笑非笑地應道,退出車外,將簾子掩實,隨後便趨馬回府。自己則掀起車側小窗上的竹簾,朝窗外快速飛逝的景色發起呆來。
雨雖然停了,但鉛色烏雲仍然漫天浮湧,絲毫不見晴光穿透雲縫的跡象。
看來,距離陰霾盡去,還需要一點時間啊!
首發於 ❀ 2014/5/12